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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游戏 (第四卷 163-165)

2024-03-21 04:13:19 长篇连载 181阅读


作者: someguy1

2023/11/01发表于:SIS,禁忌书屋

是否首发:是

字数:20,190 字

*********************************** 这周疯狂地加班,十分痛苦。

下次更新,大的要来了。

***********************************               第四卷:燕歌行

            第一百六十三章:重回濮阳

  在我踏上回归濮阳的路途的前晚,我与唐禹仁俩人在我家聚首,讨论了一些临行的注意事项。

  “姜雪的资料在此,你应该都看过了吧。”唐禹仁将一沓文件铺开在桌面上。   “她应该有四十岁了,二十岁左右便开始闯荡江湖,属于稳扎稳打的那种角儿。真正作为武林高手显露头角都是三十岁之后的事了,在那之前仅以花间派上一代容貌最出众的数人之一扬名。她,赵妃彤,林夏妍,还有如今的掌门凌秋函,二十年来近十个二流高手有一半都是同一辈的人物,倒也算是英才集出了。”   “若她真是花间派的那个神秘的一流高手,那她那一代的花间派弟子便出了两个一流高手,当真是了得。哪怕是六大派,二十年一个轮回,也不过如此了。”   我有些惊讶地问道:“一流高手竟然如此难成就么?连六大派的成材率也这么低?”

  唐禹仁头都不抬地答道:“以大燕百年历史,民风尚武,至今当之无愧的习武盛世,八府之地千万户人,一流高手也不会超过百数。玄蛟卫内有记载的,仅仅不到九十个。你说难不难?”

  “好家伙,那确实是真正的百万里挑一的天才了。好在青莲教还不能批量生产一流高手啊。”我感叹道。

  唐禹仁凝眉道:“确实,叛军的中层和中高层战力举世无双,但真正的绝顶高手相对来说,极少。一流高手为战将者,勇武无匹,为刺客者,防不胜防,因此每一个一流高手的死亡都会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长则十日,短则四五日内,我们便要创造出一个让我们占了上风之处淋漓地显示出来的陷阱,引诱敌军踏进来,把他们为数不多的一流高手给杀了。”   “这儿,与这儿,”唐禹仁将两处道路画了出来,“便是我们准备的陷阱。白梁村之后,位置最佳的存粮之地便是铜鸡谷。此处易守难攻,地形复杂,离濮阳城仅有不到二百里之距。但也因它的地形之利,让许多战时的将领会犹豫到底该不该进去,因为敌人若是事先在其中设下埋伏,斥候很难提前扫清楚。叛军人手不足,尚未完全消化掉濮阳的收获,还没能占据此地。军部的计划是表面上将主要人手移进铜鸡谷,但在此同时兵分两路,将大部分粮草秘密运到八十里外的黄土林。”

  唐禹仁冷冷一笑:“严觅就是这个秘密运粮任务的负责人,因此必定会对叛军泄漏此事。叛军彼时会有两个绝佳的选择,是事先在铜鸡谷设伏,趁大军还未布置好之时狠狠地予我们一击,还是冒险截断粮道,摧毁我们的后勤?然而严觅不知道的是,商丘已无声无息地紧急调来三百有三流之境的兵卒,十数二流高手,由陈宗寿将军暗中带领,混在黄土林的粮队中。前往铜鸡谷的大部队也早已做好准备,已有先锋队悄然去设下埋伏了。无论是哪一边,都布置了让他们有来无回的陷阱。”

  铜鸡谷是一般战略意义上的必争之地,黄土林那条道路崎岖许多也不近水,运起货物辎重来事倍功半,因此很少作为大部队前进的路径所用,只有本地的商队或猎人、镖队会借着地理上的熟悉偶尔用上。

  以宁王军在青州的军力,除非孤注一掷,将濮阳的兵马完全抽空来设伏,才能两者兼顾。因此要想对我们造成重创,基本上只能二选一。我们对着地图,反复地将这个计划从各个角度思考,推敲,最后实在是想无可想了。

  “禹仁,你若是右护法和何逸云,会打哪边?”我撑着下巴问道。

  唐禹仁答道:“没有严觅这条线的话,我必会选择在铜鸡谷设伏,不让官军轻易通过。不过,有了严觅的内应,比起扼住铜鸡谷,在黄土林彻底摧毁军部的物资,虽然路途更崎岖也更冒险,但这才是真正的制胜之击。哪怕是陷阱,叛军也不得不踩。”

  “我也是。就算知道是陷阱,我应该也无法不这么选择。”我叹气道,“剩下的就看我们能不能找到右护法的蛛丝马迹了。若能抓住他,并且击溃敌军,那便竟了全功。”

  唐禹仁面无表情地说道:“根据军部的推演,叛军的首领中应有职责之分,何逸云,胡高峰这等人主要负责征战之事,右护法则负责发布命令,发展青莲力士。虽然一流高手与将领重要,但他们真正得以卷席天下的,是莲开百籽。而莲开百籽这等秘术,不可能扩散太大。我想,何逸云作为铁心门的真传,不是青莲教嫡系,应不会晓得此术。说不定,濮阳里只有右护法一人能够真正地制造青莲力士。将他除掉,不比战场上的大胜逊色。”

  我沉吟道:“确实。若是能将所有知晓此术的人都给去除掉,那叛军此时再强,也只是无根之水,没有了足以威胁天下正统的实力。”

  嗯,超越者之前想要发布,但是考虑到我们的实力没有颁发下来的任务,不就是根除此界所有关于莲开百籽的传承么?从这一点来看,他的目的其实与朝廷,与我的目的,是一样的,只不过想要做到这点,太难了。

  唐禹仁叹气道:“这便要靠你那边的了。正常来说,只要右护法彻底龟缩起来,我们也拿他没辙,不过,是你的话,也许还真能期待几分。”

  我笑道:“你对我太有信心了吧?但以乔三妹的潜行本事,到真有可能干出点意想不到的事。”

  谈了一阵正事后,我好奇地问道:“话说,庞前辈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让田将军毫不犹豫地便透底了?”

  “燕京庞家人。他的父亲,庞慎,曾是当今天子的帝师,过去的太子太傅。虽然庞师凌不是这代的庞家家主,但就如秦宓一样,庞慎老爷子走了之后,偌大庞家反而极为依赖这个武功强横的二子。若不是有李天麟珠玉在前,他必然能当上彼时的昆仑派大师兄的,甚至比后来的掌门郭振北还让人敬服。”

  我咂舌道:“哇,这是真的身份显贵啊。薛家到底什么来头,能让槿乔在这么多公爵权臣的昆仑派上当了大师姐?”

  唐禹仁哂笑道:“槿乔的父亲是薛家家主,也‘不过’是个从三品的礼部侍郎而已,而且已到头了。曾经她的爷爷薛天峭倒是做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如今也已死去多年了。与其是她的家族给了她什么莫大助力,倒不如说,哪怕青莲教横空出世后,二流高手像母猪下崽一样遍地出现,一个出身清白,胆识手腕过人,且刚满二十岁便踏入二流之境的苗子,也仍然是无可辩驳的天之骄子。”   “昆仑四杰,除了李天麟这个异数之外,当初的庞师凌、秦宓、与郭振北也不过如此了。只要再给她十年,最多不过十五年时间,便有极大可能可以成长为一尊一流高手。整个薛家就是在撑着要让槿乔成长为参天大树,好让家族趁凉了,因为到时候,连昆仑派都要以她为荣。”

  “不仅是她的家世和师长,她的年龄与其中牵扯到的朝堂关系也相当微妙。无论是京城还是昆仑,都不会允许大燕白道隐隐的新生代第一人有闪失的。若她真是一流高手,那也许还有几分决定的余地。可她不是。所以,哪怕此战需要调动青州的每一分力量,恐怕她也只能以大局为重,留守汴梁。”

  “槿乔肯定会对此十分不快的。我知道你我在前线奔波,让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起到作用,甚是沮丧。”我有些感慨地说道,“白道新生代的第一人么?不过,听你这么一讲, 她肩上的担子,可比想象中还要重啊。可我怎么觉得她很少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呢?好几次我追问起来她都含含糊糊地,没有仔细说,只是大略提了一嘴。”

  “她与你说过这种往事?”唐禹仁惊愕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那她应是真的将你视作知己了。我与她认识了将近十年,从未听闻她对任何人透露过这些事,包括我。事实上,便是我也只是从这些年来的一鳞半爪推测她的心事而已。嗯,不过是你的话,确实也说得过去,你确实有种能让人忍不住敞开来谈的力量。”

  妈呀,槿乔,你还真的就一个能交心的朋友都没有,太心酸了吧。

  许是这番话让唐禹仁自己也察觉到什么,他眯起眼睛道:“槿乔生性豪爽,行事稳重,但实则是个高傲得紧的人。便是对你的才智有所青睐,也不至于以一介白身便能够引起她如此看重,甚至将你当作知心朋友。那么……”

  他低下头去,思索了片刻后,脸色怪异地又抬起头来:“……她对你有意?”   我噗地一声将喝了一半的茶喷了出去,咳嗽着抹嘴道:“什么跟什么啊,你这推测也太狂野了吧?”

  唐禹仁挑眉看了我一阵,突然笑出声来:“她若真的相中你了,说明她还没完全被家族、职责这些东西磨灭了本性,倒是好事。”

  他妈的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火眼金睛似的,直觉太敏锐了吧?

  我抗议道:“喂,她就算真的喜欢我,我也是个有了媳妇的人了,别不把你的弟妹置之不顾啊。”

  唐禹仁没有回答,只是那张习以为常地冷硬的脸庞保持着一个介于冷笑和嗤笑之间的表情,翘起的嘴角一直没有平下去,或许可称之为……贼笑?这难得的反应看得我眼角直跳,反驳的话语也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无奈的意思。

  在战火彻底烧到汴梁的前夕,在已凉了不少的戎月之夜,我与唐禹仁难得地享受了一阵暴风雨前的安宁。

  清晨,我起了个早床。小玉起得却比我还早,已将热腾腾的早餐准备好了,并且帮我包好了行囊。她谈性不高,在我吃完饭,收拾好准备出门后,才有些不舍地紧紧抱住我,埋首于我的胸膛间。

  “韩大哥,万事保重。一定要与小姐安全回来。”

  我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背脊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下一次见到我,将会是我们打了个漂亮的胜仗之后,凯旋而归的时刻。”

  小玉眼角泛着泪光,但仍然笑了出来:“嗯!”

  我带着她一起前往薛府。虽然已是十七岁的少女了,但我仍然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城外。

  薛府里,薛槿乔,唐禹仁,与宗勤三人也已准备就绪,为我送行。

  宗勤对我施了一礼道:“佛祖保佑,小韩此行请小心。”

  “多谢师傅。”我回了一礼。

  唐禹仁点头道:“濮阳那边便交给你了。战场上见。”

  “战场上见。我可是很期待再次见到‘灰蛇’的翻云手,覆海针。”   “一言为定。”

  我与好友会心一笑。

  最后,我对上了薛槿乔幽深的双眸:“槿乔,你且不用担心,只需要等我们马到成功的消息就是了。”

  薛槿乔淡淡笑道:“我也只能如此了,不是么?”

  宗勤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槿乔……”

  “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师叔,不必在意我。”薛槿乔上前一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像要把我的模样刻进心里一样。

  “去吧,韩良。我们很快便能再见的。”

  我点点头,最后地给了小玉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对众人郑重道别,踏上了前往濮阳的路途。

  出了城门之后,城郊的营房与军帐周围全是四处走动的军卒,如乌压压的灰云那般,一望不见边际。一队队的士兵在巡逻,操练,单单是他们整齐的步伐与口号便响彻了汴梁的郊野。上万的军队机动起来之后,景色堪称壮观。而除了一万五千的精兵之外,还有三万民夫被征用,总共有接近五万人要前往濮阳。这么多兵马,这么多人手,需要的物资也是个巨大的数字,我们以粮草为诱饵的战术,确实有相当的拼搏成分。

  我孑然一身出城的样子也引起了不少军卒的注意,但是出示了军部的文书之后,畅行无阻。

  我日夜兼行地赶路,有了轻功在身和第一次前往濮阳的经历,更重要的是,有了谭箐开启的位置共享,我始终能够保持正确的方向,离城后的第三日便走完了这足有四百里的路途。

  宁王军的斥候比一个月前多了许多,以至于我不得不用掉两张堪称战略资源的“匿迹符”来成功地混进城里。

  匿迹符是我为这次任务抓紧学习的符箓之一,效用如其名,激发后在一刻钟之内能够大幅度地削弱存在感。只要不是在光源充足的环境里,或者对上五感敏锐的对手,都能混淆感知,难以被发现,是实实在在的潜行神器。真正的隐身符上清符录里也有制作方式,可是那都是属于低级赤符的范畴了,短时间内是不用想的。

  深夜里我无惊无险地进城,通知了谭箐后,很快便与她接头,回到了我与梁清漓从宁王军领来的单独屋子。

  “夫君!”梁清漓一见到我进来,便扑上来将我拥入怀中。

  我揽住她的腰肢,心里一片温暖:“两张脸不说一模一样,也有九成相似,你怎么知道是我?”

  梁清漓像是猫儿一样埋首于我的颈间,满足地说道:“若是连这都分辨不清,那奴家也妄为夫君的娘子了。”

  “哈哈,倒也是。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吧?大家都怎么样?”虽然我每天都与队友群聊,对濮阳的情况了如指掌,但该问的还是得问的。

  谭箐坐下来道:“还行,虽然还是没有抓住右护法和花间派那个神秘高手的踪迹,但是大家也都打听到军部行动的消息,很是振奋,准备到时一起出城大干一场。”

  我点头道:“这些日子哪怕是秦喜和宋钊两个玄蛟卫都没能做成什么事来,那几个六大派的弟子辈更是如此,一定感觉很憋屈。明晚咱们所有人开个会,确定一下作战方案。清漓,这次会议你也得来。”

  梁清漓疑惑地问道:“万一有人半夜访问该如何?”

  我与谭箐笑道:“放心,我们有办法应付的。”

  我既然回来了,谭箐自然也从顶替我行动的责任解放了。她与梁清漓亲热地抱了抱:“好啦,现在你的正牌夫君回来了,我就先撤了,顺便跟其他的伙伴通知一声。清漓,这段时间多谢款待。”

  梁清漓有些不舍地说道:“谢谢你,三妹,奴家才是有赖你的照顾。”   谭箐离开后,我与梁清漓各自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分享了一通,并且说了阵体己话。最后,在就寝时,梁清漓有些好奇地问道:“夫君是从何处认识三妹的呢?她为人豪爽豁达,能言善语,又头脑灵活,见多识广。奴家简直不敢相信她年方十八。”

  我有些头疼地说道:“她的来历等咱们打完这场仗再跟你说,有点复杂,不过她是我的生死之交,跟唐禹仁一样,是我绝对信任的人。你跟她相处得怎么样?”

  丽人捻着发丝笑道:“很好呢!三妹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奴家觉得……她许是奴家离开聚香苑之后的第一个朋友。”

  “那就好……生活中要是没几个朋友的话,那也太悲哀了。我很高兴你与她相处得快乐。”

  第二天晚上,谭箐在我们屋子里制造出我们在卧室中沉睡的幻象,并且布下警报法术后,我们三人便前往大伙儿所在的屋子聚集。当然,对于谭箐的能力,我没让梁清漓直接见着,只是硬着头皮糊弄了过去。

  而梁清漓似乎也已与谭箐通过气,虽然有些好奇,但并没有追问。

  再见到这几个六大派的弟子和玄蛟卫,景伊,孙倩,真守三人不用说,对于我带来的情报振奋不已,看起来确实是在这里苦苦潜伏憋坏了。就连秦喜和宋钊两个玄蛟卫都有点如释重负的样子。

  “军部的兵马大约后天便会启程,兵分两路,后勤部队会秘密前往黄土林,表面上的大部队则是照例往铜鸡谷前进。叛军此时应该已经收到后勤军的消息了,万事顺利的话,会有右护法或者何逸云亲自带领高手前往黄土林截粮或者铜鸡谷设伏。”我站在桌子前,铺开地图为众人讲解了军部的谋划接下来的作战方案。   “所幸,青莲力士的武功再高,他们集结成千上百的人手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极难掩饰踪迹的。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要紧紧地监控住他们的动向,然后试图找出右护法和何逸云的去向。”

  真守小和尚提问道:“韩施主,小僧有一事不解。若右护法与何逸云派遣他人去袭击粮队,自身则留守濮阳,该如何?”

  我答道:“好问题。我们的确没有十成把握断定这两个关键人物必然会出城亲自涉险。但何逸云此人猜忌心极重,并且喜好将一切掌控在手中。他虽然很少亲自动手,但青州每次战役都会与麾下兵马同行,因此我们相当确定在这场也许会决定青州命运的战斗中,他极有可能亲自领兵袭击黄土林或者铜鸡谷。”   “至于右护法则是真正的五五开了。我们在这儿耗了一个月,都没听说过有任何人与他见过面或者说过话。”我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人也太会藏了。但是再会藏,有一点也是无法掩饰的,那就是青莲力士的数量确实在增长。而我无法相信,除了右护法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在濮阳掌握莲开百籽之术。”

  “所以我们在叛军部队离城之前的两日内,能起到最大作用的任务就是这个:找出右护法的踪迹!”

  将所有的正式准备工作都做完之后,我与梁清漓没有立刻离去,而是与众人闲聊了一阵。终局近在眼前,令原本有些躁动不安的同僚也放松了下来。是生是死,是胜是败,就要分晓于接下来的这几日了。

  虽然六大派的这些弟子辈在作为细作的专业上有很多值得诟病的地方,但是战斗与厮杀这种武林的主旋律,却正是他们熟悉的东西。哪怕是真守,也似乎心头有一块大石落地,神色祥和了许多。

  秦喜喃喃说道:“玄蛟卫也不是个个都跟禹仁那种人一样,比军部细作做这种工作还在行,俺老秦还是更适合大开大阖一点的任务。”

  宋钊道:“在下虽然自认对追查罪犯,寻找线索之事有几分在行,但比起‘灰蛇’,还是远远不如的,可惜唐兄未能在此。战场的厮杀更是无有军部的战士精熟,只得勉力而行。”

  我对宋钊问道:“宋兄,禹仁这么厉害么?连你这个青州的玄蛟卫也愿意以他为首?”

  宋钊失笑道:“韩兄,唐兄乃是深受左统领赏识,得授翻云手、覆海针两门皇室绝学的精英玄蛟卫士,也是我等的榜样。”

  孙倩这时也好奇地转头来问道:“唐禹仁这人原来这么厉害的么?咳咳,当然,他确实有几分谋略和胆识就是了,但翻云手和覆海针不是玄蛟卫的独门武学么?为何得授这两门武功值得一提?”

  两个玄蛟卫相视一眼,还是秦喜解释道:“道理是这么说的,但事实上绝大部分的玄蛟卫都如我和宋钊一般,选择适合自己的武功。覆海针和翻云手是少部分得了皇室赏识与首肯才能特别授下的绝学。当然,许多人立功之后,也有机会学一部分,如我就学过了几式翻云手,但得授完整功法者,无不是立下赫赫功劳的英杰。而禹仁,正是学得了完整的翻云手和覆海针的人中龙凤。不过,唉,这两门绝技的威力也是大打折扣了,真是令人伤感。”

  我若有所思,原来老唐这人哪怕在精英荟萃的玄蛟卫中都这么炙手可热。也是,便是大燕武林白道的年轻代的第一人也与他同辈相交,他的能力可见一斑。我一生佩服的人不多,而唐禹仁绝对是我认识的,让我觉得最厉害的同辈人。无论是心性,头脑,见识,手段,胆魄,决断,还是格局,他都是第一流的人物。相对之下,连薛槿乔这种昆仑派大师姐都略逊一筹。

  如果他在此的话,不知有没有办法揪出右护法的踪迹。当下我也没有更好的思路,只得让谭箐利用她的法术去城中的要地看看能不能撞见线索。

             第一百六十四章:疑踪

  第二天,我久违地与梁清漓来到烟雨轩,见到了光彩依旧的赵妃彤,与许久未见的罗威。

  罗威见到我,热情地上前打招呼道:“张兄!罗兄托我问你一声,今晚是否能够赏面?”

  嗯?我不动声色地看向梁清漓,而她也十分自然地挽着我的手臂笑道:“肖山大哥近日玉莲诀有成,已要正式加入青莲力士之列,今晚邀请夫君等同僚齐聚庆祝呢。”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此事,在下却是……早就等着与肖兄见面,亲自恭喜一番了,今晚不醉不归!”

  罗威笑容可掬地说道:“正好,正好。那在下今晚便与张兄同行了。”   他去与自家娘子会面后,梁清漓瞅着周围没人,低声问道:“夫君为何答应在此争分夺秒的时刻去与这些人饮酒?”

  我悄声道:“肖山晋身青莲力士,必会被植下莲开百籽的秘术。如今时间紧迫,我都有些没辙了,但是也许能从他明日的遭遇上得悉线索。”

  而肖山为什么这么巧会在大战开启之际得以晋身青莲力士呢?这个问题本身就是答案。正是因为快要开打了,宁王军才需要更进一步地扩展青莲力士的规模,在田炜兵临城下之前,尽可能地把每一分战争潜力都压榨出来。

  是夜,我在“天星阁”见到了宴请朋友的肖山。在场的人不多,除了罗威和我之外,还有几个我们之前的宿舍认识过的预备青莲力士。

  “恭喜肖兄先我们一步晋升。”酒菜到位后,我们均是对坐在主位的肖山敬酒。

  肖山红光满面,已有三分醉意,声音洪亮地回敬道:“多谢诸位兄弟,相信很快咱们就能再次在此设宴的。”

  众人又是恭维,祝贺了一阵,令肖山不住开怀大笑,显然心情极好。酒过三巡后,开始有些人忍不住说点客套话之外的事了。一个名为潘仝的高大男子低下声来问道:“肖兄可否与兄弟们透露一下,正式晋身为青莲力士,具体是个什么流程?”

  肖山听了这话,正色道:“前日校尉大人告知我此事时,表示不可外泄,因此我也无法多嘴。何况,我确实并不知道明日的安排,一切只是听从指示罢了。”   明天是吧?我若有所思地记下了这一点。其余的人听到他这么说,难免有些失望,潘仝也抱拳道:“明白,青莲力士的力量乃是圣军机密,我等只得耐心等待。”

  肖山见状,抚须道:“不过,诸位也不必灰心。姜校尉对我说,圣军不日便要与青州的燕军开战,彼时会大力扶助吾等新兵入列。”

  罗威忧心忡忡地说道:“肖兄,战事开始之后,便是我等尚未正式进入青莲力士之队的小卒都要上战场,你在此局势动荡之际晋身青莲力士,是否风险过大?”

  肖山喝了一口酒,面露狠色地说道:“罗兄,我也何尝不知这是要豁出性命的勾当?但乱世之中,只有自身的拳头和武功是靠得住的,其余的都是假的。唯有拼命地往上爬,才能为了我,也为了家中娇妻,搏个出身。我肖山已经尝够了那颠簸之苦了,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圣军也会安置好绵儿。”   听了这席话,众人沉默下来,均是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这场酒席喝到月亮高挂时才结束。大家都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便一起归宿。我和罗威带着满身酒气,走路有些颠三倒四的肖山进屋后,他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我对罗威道:“罗兄,肖山便交给你了。咱们明日再见?”

  罗威对我笑道:“多谢了张兄……张兄,你可上过战场?”

  “没有。我跟你一样,比起打仗厮杀,更擅长对付文书纸墨。”

  罗威长长叹道:“实不相瞒,我……对于战斗这件事,实在是一点都没底。肖兄原本是帮派成员,对于争斗和流血并不陌生,但如你我一样的读书人,便是有了几个月的习武经历,又如何能够当上合格的军卒?我真是羡慕张兄,能够靠着见识与才智搏得一个文吏职位,不必上阵拼杀啊!也许这便是能够在圣军中享得礼遇的代价吧,但是这份代价,我是真的不知自己付不付得起。”

  罗威这番牢骚发完之后才自觉失言,抱歉道:“抱歉张兄,我许是在天星阁喝多了几杯酒,这些话请不要放在心上。”

  离开之后,我不禁感到有些唏嘘。我相信像罗威这样的人才是大多数。若不是走投无路,或者被大势裹挟,谁会想让自己以后可见的未来里,都以战场厮杀与无尽的修炼和变强中为主呢?

  而宁王军靠着各种各样的手段将这些心思各异的派系,势力,高手,与俘虏捏合成一块,当战争结束之后,这些人又会何从何去?

  回到我与梁清漓的小屋,媳妇儿已经准备好醒酒茶和热毛巾,我也一边喝茶一边与她复述晚上发生之事。

  说到罗威最后不小心泄露出来的真心话时,我感慨地说道:“罗威,肖山,赵妃彤,阮霏霏……我并不因为他们为宁王军效力就讨厌这些人。除去他们为之效力的对象,我没有任何理由与他们作对。这几人都对我相当友好,而反过来,我也对这些人都有几分好感。若在不同的环境里与他们相识的话,也许彼此都能当上真正的朋友。”

  “然而,或许可以说,仅仅是为了立场上的不同,我们也许就要在战场上分出生死来。但偏偏这立场的分歧,才是导致了人间最残酷,也最痛苦的争斗的源头。真是造化弄人啊。”

  梁清漓静静地听着这番感慨,悄声说道:“也许这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是的。还有一句话我觉得也十分贴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晨阳刚刚从天际探出头来,我便起床,并且唤上了谭箐一起执行一个特别的侦察任务:跟踪肖山。

  昨晚的酒席上,肖山虽然对成为正式青莲力士的具体流程没有泄漏,但却明言今日便是受术之日。因此我料想只要能与谭箐紧紧地跟着他,看他今天与什么人打交道,也许就能窥见一鳞半爪右护法的踪迹。

  肖山起了床之后,很快便做好准备出门了。谭箐和我变了个模样,还加了销声匿迹的“如影随形”法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

  如谭箐探得的情报那般,他并没有进将军府,甚至没有进内城,而是径直往城外而去,被巡逻的卫兵检查身份后,放行离城了。

  他在卫兵的带领下,与十数个等在军帐外的男子被领进军营,往深处的营区走去。

  若说濮阳有什么地方是军部的细作最难渗透的地方,那便是戒备森严的军营了。哪怕是一流高手,也得万分小心地趁夜偷偷摸摸潜入,白天则根本想都不用想。也因此,选择此处作为施术之地,也是最安全,最难被窥探的。

  所幸,我与谭箐虽然不是一流高手,却能做到连一流高手的做不到的事。我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由谭箐施加法术变成两个其貌不扬的兵卒,然后大摇大摆地跟在肖山等人前往的方向后面。

  有一个法爷队友真的太爽了。

  “表情自然点,需要说话的话我来应付。”我神色如常地传音入密道。虽然这个法术混淆感知的效果可以被敏锐的人堪破,但也需要相当程度的仔细观察才行,只要我们行动足够隐蔽低调,就不会出问题。

  周遭排排整齐的营房均是以茅草、泥土、与木板制成,虽然不是十分牢固,但可以长期居住,并且比帐篷更能遮挡风雨。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濮阳士兵平时住的军营,被围城攻打时,所有军卒都退回城墙内,空出来的营房直接被宁王军占据了。

  青州大军即将拔营出征的消息显然已经传达过来了,举目之处尽是紧张地搬运器械的民夫与结阵操练的兵卒。除了装备的样式稍有不同之外,这里的光景与汴梁外的军营几乎一模一样。也幸好周围全都是匆匆忙忙地来往的民夫与兵卒,让我们两个往军营深处走去的人完美地融入了人流。

  “他们去哪儿了?”我悄声问道。

  “不远,就在我们前头三十多米的样子,好像进营房了。快!”谭箐在肖山身下种下了“追踪印记”。这个小法术虽然有效范围只有一百米,但是隐蔽且消耗低,相当实用。最无赖的一点是,在这个没有法术的位面,也许只有绝顶高手才会感觉到不对。

  转角之后,我们看到一栋被两个卫兵防护的小平房,这一带则明显地少了很多人,所以我们看了一眼便转了回去。

  “就在那里面。”谭箐示意道。

  “我靠,两个二流高手守门?这不是明摆着有重要东西在内吗?”我吓了一跳,思忖道,“我们得想办法混进去。嗯,声东击西,还是绕道找窗户?”   谭箐拉着我稍微绕远了点,看到东面的窗户,眼睛亮了起来:“这里!”   她手指纷飞捏了个法印,然后念念有词地连续施了两个法术,有些疲惫地说道:“好,我在窗户那里布下了幻象和沉默场,趁着周围没人,咱们赶紧进去,靠,这几个法术叠加用起来太烧玛纳了。”

  我们快步来到窗户下。果然,来到墙壁的五步外一切便变得无比寂静,一丝半点声响都没有。我试了试窗户,还好只是跟其他营房一样的木框,我摸出一把小刀,稍微用了点力便撬出缝隙来,谭箐则在一旁维持着幻象。

  捣鼓了几分钟后,我小心地卸下窗框,打开来往里瞅了几眼发现没人后,与谭箐翻了进去。我打量着房间里的东西,发现一堆杂物和看起来像是些废纸,用完的毛笔,还有些石头、药草之类的玩意。

  嗯,不对。我鼻子抽了抽,闻到一股难以形容,但似曾相识的气味。有点刺鼻,又像是做实验后的一股非自然化合物的感觉。那是……是什么东西来着?又与莲开百籽有什么关联?

  这栋营房不大,但里面并没有像普通营房一样分成几个住人的宿舍间,而是完全的办公与储物的地方。我与谭箐顺着隐隐的人声与她的追踪印记,来到一道木门外。

  “……青莲力士便是圣军最锋利的一把尖刀。今日你们在此受术,意味着沉重的职责,也意味着无上的荣誉。圣莲保佑。”

  我精神一振,知道这是来戏肉了。谭箐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施术之后镜面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勉强看得清在发生什么,却不足以看清细节。不行,我得亲眼用灵觉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而不只是透过法术的效果。

  谭箐会意地施了个如影随形和幻象,消除掉我们制造的声音,然后轻轻地将门推开。

  宽敞的房间里,中间是两排跪坐的男子,肖山俨然在其中。他们之前站着五个衣物各异的人,其中一个身着华贵青袍的老者似乎是刚才在说话的人。他看起来应该有六十岁了,身材臃肿,神色无比肃穆,手中拿着一部老旧的书籍。   老者是唯一穿着便服的人,其余四个都穿着甲胄,静静地看着他大声布道。五人身后是一张木桌,桌上排出一列杯子来。

  若有人能破除所有幻象看到房间内的景象的话,定然会觉得这一幕十分诡异。一个看起来明显是某种宗教会议的场合,旁边的侧门却大剌剌地打开了,露出两个贼头贼脑的年轻人在屏息观看。

  我开启灵觉小心瞥过去,发现包括老者在内,竟然有五个二流高手。其中两人是中年人,一个长发披开,容貌俊美,气质冷峻,另一个边幅整齐,鬓角灰白,脸色蜡黄,神色自若。剩余的两人里岁数稍微大一些的那个须发皆白,但皮肤细腻,气息悠长,脸上带了一丝和蔼的笑容,另外一个则是五人中面相最年轻的,身材修长,肤色黝黑,气质有着明显的肃杀军伍之气,不苟言笑。

  若我的猜测没有出错,这五人必定都是叛军派至濮阳的青莲教核心,才能得以主持这重中之重的青莲力士仪式。

  但是问题来了……右护法是哪个?

  虽然已经成名多年了,但朝廷对左右护法两人的情报都语焉不详,除了他们干下的部分事迹和近期的战果之外,连相貌描述都似是而非的。其中除了身份神秘之外,还因为右护法每次现身时的相貌都不同,身边应该有易容高手刻意帮他在掩饰身份。这一代的青莲教圣女与教主的信息更是接近于零,只有神将作为青莲教的闻名江湖的大高手,并不遮掩身份,还有一个算是详细的档案。

  我看向谭箐,眼中的疑问被她瞬间读懂,她悄声摇头道:“你得选一个,我没有法力追踪所有人。”

  我把视线再次隐晦地投向那五人,却只以余光静观其变,看看能否堪破到底哪人才是我们的目标。一流高手几乎都是内功深厚的武道大师。武功练到了他们那个地步,已经开始可以触碰到玄而又玄的精神修行了。在这个近距离之下,哪怕有法术的遮掩,带有任何恶意或者杀气的视线,恐怕都能被他们察觉。若右护法确实在其中,或者他们五人中有任意一个一流高手,我大咧咧地注视他们,恐怕会让他们察觉出不对。

  “……如此,饮下这杯圣莲池所酿的神水,并对我等圣教的使者宣誓吧。”   老者以这一句话完结,将他们一个个地唤到身前来。男子们在五人身前单膝跪下,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开始对青莲教与宁王军发誓。在期间,那五人每个都在他身前结印,默念,然后以手掌抚顶几秒,再退后归队。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知道这便是宁王军造出青莲力士的仪式。我想起库房里那股气味是什么了。

  那是制作符箓的材料混合在一起时产生的气味。

  那杯子里也自然不是什么圣莲池的神水,而是我非常非常熟悉的,掺了符灰用以施术的符水。

  制造道兵,原来这就是制造道兵么。那么,除了玉莲诀、誓言、和符水之外,也许那抚摸头顶的举动也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这五人都是施术者么,还是只是为了满足仪式感的演员?

  还有一点值得考虑的是,莲开百籽是我所认识的,熟悉的那种道术,但它绝对不是属于这个世界本土自然发展出来的力量,而是不知从何处流落到此界的传承。上清符录里,也并没有这种道兵炼制的方法。而除了它,这个位面还有什么超乎武功之外,能够面对我们三人不讲道理的跨界组合技时,识破乃至克制我们的力量么?

  理论上来说,除了像牝牡玄功,莲开百籽这些外界传承,是应该没有这种技术的。但是既然已经有了两门天外秘术,那么有第三,第四门同等的功诀,法术,也不是不可能的。

  之前我与谭箐靠着不属此界的能力轻易规避了足以难倒大燕高手的难关,令我难免有些得意。那份得意在此刻被彻底浇灭,也让我的危机感变得更为强烈了。   眼看这仪式十分迅速地将一半的人选都转化成青莲力士了,我却仍然毫无头绪,我额角不由自主地留下汗水来。好不容易潜入到此中,这也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抓住主持人的踪迹,若他们五人都是施术人的话,我也只得认了。但若右护法在他们其中,那我们至少得击蛇七寸,将他揪出来。

  谭箐此时也有些焦躁,碰了碰我的肩膀:“怎么样?我能标记他们其中两人,再多的就不行了,你找到了吗?”

  我合目揉着脑门道:“谭箐,查看他们的五行属性与体质。”

  “你确定?我用完‘属性侦查’之后就只能标记一人了。”

  “……嗯,我有头绪了!”

  有了我这句话,谭箐默念了几句咒语,眯起眼睛迅速地扫了桌案前的五人几眼,飞快地说道:“最帅的那个水属性最强,缺木,黄脸的那个五行阴阳都很平衡,那个神叨叨的青袍老头是偏金属性,缺火,另外的老头也是金属性,缺水。最后那个冷面男五行也很平衡,咦,什么回事,这种体质很稀有的,怎么一下子来了两个?”

  我猛地睁眼,断言道:“这两人都修炼了牝牡玄功,而且还都境界高深!只有如此,才会呈现出这么难得的五行和谐。”

  谭箐有些急切地说道:“他们快搞完了,两个里面你得选一个!”

  我的目光小心地在这两人之间游离,脑海里不断地重放着所有与右护法有关的信息。冷面男面相年轻,不会超过三十二三岁,军伍之气浓重,看起来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军人。黄脸男则是岁数更大,看起来快四十岁的样子,没有什么尤其显眼之处。

  不!不对!

  没有显眼之处,正是他最显眼的地方。哪怕是最老的那个青袍老者都双目炯炯,气度不凡,其余的几人更是气宇轩昂,精气神充沛,唯有这个身材高壮的中年男子,无论是气质,身形,相貌,还是着装,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根本不符合他的身份与地位。

  此人其貌不扬,皮肤蜡黄但没有病色,双眸沉静如水,在周围四个高手的衬托下,确实容易让人忽略过去。偏偏他的行为举止又十分随意自在……就好像,就好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那么轻松。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人才是五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但这是否说明他就是右护法?我完全无从得知。这时,我十分痛恨自己境界不够高,仅仅开了最基本的灵觉,而没能修成其他的瞳术,比如能够见鬼神,分阴阳的阴阳眼,或者茅山术里有名的“破妄眼”和“洞幽金睛”。这其中的任意一个都能让我堪破此人身上的真气流转,看看他的修为究竟如何。

  “起身吧。从今日起,尔等便是圣教的青莲力士,奉承天命,为神州苍生征战。有了玉莲种,你们的修行速度会越来越快。切记与自个儿的伴侣勤修牝牡玄功,假以时日,便能成为金莲力士。今日之事,需得守口如瓶,勿要忘了尔等的誓言。好了,归去吧。”青袍老者双手伸出,动情地宣告道。

  “圣莲保佑!”这批新晋的青莲力士行了深深的一揖后,开始整齐地离去。   我向谭箐使了个眼神,她了然地与我一起蹑手蹑脚地将门掩上,然后退回库房。

  “怎么样,你有判断了吗?”掩上门后,她立刻对我问道。

  我眯眼道:“应该是黄脸男,无论是年龄还是他的行为举止都最符合右护法的特质,但右护法谨慎如鼠,资料少得要命,实在难以判断到底是真是假。你能不能把他们的对话调出来?”

  谭箐掏出镜子道:“回音术和镜像回溯在这位面的效果真的大打折扣,但是不到二十米外的窥探还是做得到的。当初我搞定严林山那边的监视就是用了这一招,比天视地听大法还好用。”

  镜面慢慢浮现出隔壁的场景。我们将画面集中在五个青莲教的人员身上,模糊的画质清晰了一些,大概分辨得出究竟是哪个人。

  老者道:“这批便是最后基本素质尚可的了。其余的人选,均是最近两个月才加入的,或是武功稀烂。不少新招募的人选连双修对象都没有匹配好。”   “够了。明日夜袭队便要出发,赶在燕军之前设下埋伏。若一切顺利,此行足以令青州燕军的反抗力量彻底瘫痪。若失败了……多出几十个三流之境的青莲力士也无济于事。”那个披头散发,容貌俊美男子说道。

  冷面男皱眉道:“这是一场豪赌,圣军输不起。”

  “呵,也许吧。田炜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黄脸男轻笑道,“不趁此机会将他们击破,他拉下脸来与我们对耗,输多胜少。”

  青袍老者轻轻咳嗽道:“有何将军与护法大人的共同谋划,有严觅这条线,圣军必胜!”

  一时五人都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神色各异地沉默了。我紧紧地盯着他们的脸庞,观察他们的反应。俊美男子有些担心,冷面男神色肃穆,两个老人若有所思,唯有黄脸男依旧神态轻松自如。

  “好了,都回去吧。力士部队离去之后,大伙儿要注意提防那些降军,勿要让他们把圣军的仁慈当作了软弱。还有,也得看住花间派,别让她们起了二心。”黄脸男最后总结了一句后,其余四人应声赞同。

  眼看这几人讨论快完了,我下定决心,指着那个无名的黄脸男子道:“谭箐,就是他了。”

  “你确定?”

  “不确定,但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事到如今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了。我咬牙下定决心,对她点了点头。

  “好吧,回去的路上就要靠你了,我快被榨干了。”

  谭箐从兜里取出几样施术用的材料,双手飞快地结印,盯着镜子里的画面,念了足足一分钟的咒语。那几份材料在她念完咒语的同一刻开始无火自燃,而谭箐原本红润的脸色也一下子苍白了下来。

  “行了,三天内我都能在一千米内保持对他的精神感应。我靠,这性价比也太低了,原版的‘赫西恩之链’可是能维持七日,保持半径五千米的感应范围来着。”

  “有效就好,咱们得走了!”我看到老者开始清理桌上的空杯子,心头一紧,将地上的灰烬清理掉,然后拉着有些精神萎靡的谭箐从窗户翻了出去。

  其实在来之前我还设想过,若是找到了右护法的话,能不能直接用谭箐的法术把他给暗杀掉。但是现在看来,位面法则的压制之下,右护法又是一流高手,身边这么多人,根本无从下手。再说了,谭箐单是待我们潜行进来便消耗了大半的玛纳,实在是没有余力去进行战斗。

  饶是如此,这趟的收获也已经大得不可思议了。虽然未能确认右护法是否在这五人中,但好歹也目睹了他们制造道兵的过程,并且探得他们出发的时间点。有了这么一手堪称绝密的情报,我也顾不上可惜,用了两张匿迹符让我和谭箐能够顺利离开军营。也幸好谭箐还有剩余的一丁点精神力和玛纳,足以维持我们身上的军卒幻象,否则单靠匿迹符在大白天的,可不足以糊弄过去。

  接下来便要开最后一次会议,然后……战场上决生死。

             第一百六十五章:奇袭

  是夜,我们再次全员出动,聚首在外城的屋子里。

  “……所以,目前的情形就是这样了。虽然没有找到姜雪的踪迹,但是我有七成把握,此人就是右护法。还有就是,他们明晚便会出发,我们能先其一步提醒军部。”

  我将白天的见闻娓娓道来之后,众人都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反应。消耗甚大的谭箐则是坐在一边闭目养神,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良久后,还是秦喜最先反应过来。他狠狠地拍桌道:“看看吧,什么叫克星?这就叫青莲教的克星!都说了,你们质疑谁都行,在对付青莲教这事儿上,我这俩兄弟合力时,整个大燕都找不出比他们更在行的人。”

  景伊难以置信地说道:“这…这是天大的情报,但,你是怎么做到的?青州军部在过去的三个月也只能寻出关于右护法的些许踪影而已,他从来都只是在想被看见时看见,藏起来时,除了那些真正的叛军高层,谁都不知他在哪里。如果这真是他……”

  我笑道:“三分运气,三分技术吧。莲开百籽再神奇,也得由人施展。而施术的人,也只能是宁王最信任的,确定不会对他产生威胁的亲信。抓住这一点,就有很多文章可做了。而且,乔三妹的潜行能力可不是盖的,这点宋兄应该也有体会。何况,我也只是有个值得一搏的猜测而已,那五人任意一人都有可能是右护法,也可能都不是。”

  宋钊感慨地说道:“确实如此。虽然我不知道乔师妹是如何做到的,但她截取情报的能力比我认识的最厉害的玄蛟卫也不逊色。”

  孙倩神色复杂地对我道:“薛小姐竟然没有半分夸张,你与唐禹仁确实是这场战役的关键。接下来……便交给你来决定了。我愿意听从你的安排。”   秦喜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没错,禹仁不在也没关系,我相信你的判断。”   “接下来是最简单,也可以说是最困难的部分。”我站起身来,环视所有人道,“叛军有一队人准备明天出发奇袭官军,若是由这疑为右护法的人带领,那我们便也必须跟在后面,找机会与我方大军将他干掉。同时我们也得立刻派人通知军部,看看能否与大部队内应外合,确保能将他截杀。哪怕他不是右护法,能够在这五个妖教核心人物中隐隐占有领导性地位的人,也肯定是个首脑级别的人物。杀了他,便如断了青州叛军的一臂。”

  宋钊自告奋勇道:“联络军部的任务交给我吧,我今晚便出城。不过,我最多只能在叛军之前赶到黄土林,我们最好派人去通知铜鸡谷的主帅。”

  真守认真地说道:“韩施主,小僧能去铜鸡谷告知田将军。”

  “好,麻烦宋兄和真守兄弟了。剩下的,便是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准备战斗。”

  景伊又提出一个问题:“韩良,我们如何判断这个神秘人明天会否出城,何时出城?”

  谭箐这时睁眼笑道:“山人自有妙计,这点景伊师姐不必担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除了一些细节性的问题之外,所有人都有了决断。宋钊与真守趁夜离开,而我也与梁清漓回到屋里,准备在濮阳过也许是我们在这座城池里的最后一夜。

  躺在床上后,我们难得地没有多聊太多,而只是各有心事地依偎在一起。良久后,我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稍稍动弹了一下。

  “夫君,你还醒着吧?”

  “嗯。”

  她的手指轻轻地摩挲过我的胸膛:“夫君的心跳一点也不紊乱呢。奴家却……很不安。”

  “在担心什么呢?”

  “好多好多东西。夫君的安危,奴家的安危,战场的残酷,朝廷是否能成功,严觅是否能受到该有的惩罚……甚至,奴家还在担忧青州府此战之后的命运。呵,奴家自从梁家消亡之后,便再也没有有过这样的忧虑了。没想到在这么多年后,在奴家对朝廷心灰意冷之后,还会在这种时候感到……休戚与共。”

  我将她拥了紧了点,轻声道:“无论喜欢与否,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与我们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其实我也与你一样紧张,但是我担心的却只是你的,和秦喜、禹仁他们的人身安全而已。那才是我能够真正影响到的。更多的,无论我现在焦虑还是放松,都没有任何作用。明天我们出发之后,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的。”

  梁清漓轻轻地在我的颈间留下了一个软糯的亲吻:“只要有夫君在身边,奴家便无所畏惧。”

  是的,我也一样的,清漓。有你在我身边时,我心中关于前程,关于任务,关于所有自己所作出的决策的迷惘与犹豫都消散了。留下的,只有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坚定。

  第一缕晨曦尚未穿透夜幕时,我们便醒了。我们快速地收拾了行囊后,悄悄地出门与同伴聚首。虽然昨天为了安全起见,向花间派与文书库房那里告病请了假,但是一切顺利的话,下次进城便是以本身面目了。张沛和苏芮这层身份虽然相当好用,有可能的话我们都想将其保留下来,但这终究是旁枝末节。

  当天色开始显露出几分晕白的光亮时,我们已躲在远离军营的郊野里,靠着高过人身的高粱掩盖踪迹。

  “三妹,他们在哪里?”我小心地观察前方,对身后的谭箐问道。

  “就在西南方半里外左右的地方……开始往这个方向来了,果然是走黄土林的路。而且……你怀疑的那个人确实也在里面。”

  秦喜将脸用植物遮住,站高了点往后面眯眼望了一阵后,沉眉道:“三妹说得不错,确实是往这条路来了。除非他们是准备虚晃一枪,不然看来他们确实准备袭击黄土林的粮队。”

  “有几个人?”景伊低声问道。

  “看不清楚,但规模不小。现在离濮阳很近,他们也没有刻意掩饰,估计至少有六七百人。糟了,不会全是青莲力士吧?”

  我苦笑道:“之前严觅卖给他们的粮队消息便招来了少说也有三百三流高手的夜袭队,这次是整场青州战役的重中之重,他们若把整座城里的青莲力士都带上了我也不惊讶。”

  景伊有些胆颤地说道:“八百青莲力士……军部埋伏的人手对付得了这么多高手么?”

  “对付不了也得对付,黄土林里的可是真的粮草啊,虽然有一半都在严觅眼底下被替换成假货了,但还有一半是为了做戏做真的……这部分粮食若被毁了,我们还没开始打就输了一半了。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若是能牺牲这些粮食便把右护法的人给灭了,那也是一场漂亮的埋伏战。”

  靠着谭箐昨天建立的“赫西恩之链”与秦喜的谨慎侦查,我们一直远远地吊在这队宁王军高手身后,却始终没被发现。这也有部分多亏于前往黄土林的这条道路实在是曲折崎岖。

  青州虽然是大燕的两大粮仓之一,中原腹地,但可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不仅有五台、洞熙这种名山,还有无数的小丘陵。濮阳到汴梁若是取南面的官道,地形还算平缓,也有袁水河的水利可以依赖。

  但像我们这样走北面的官道的话,则需要在这绵延不断的丘陵地中不住地翻山越岭。商丘则再往北一些,被浣纱河与华峭山夹在中间,虽然没有汴梁和濮阳那么开阔,但坐拥一片优越的谷地和丰富的林木。

  铜鸡谷与黄土林走最短的直线距离的话,才百里不到。但真正要走这条直线,需要穿过的地形复杂难越,哪怕是三流高手都会觉得棘手,远不如绕道而行。而最近的官道,则会将这份距离拉长到一百五十里左右,几乎翻倍了,不可能一夜之间两者兼顾。

  这也是军部定下这两个地点为陷阱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支由数百人组成的部队行动非常快,没有带马匹,纯粹以脚力和轻功,一整天下来便走了大半的路程。我们在郊野中跟随着这队高手,从广袤无垠的农田来到到起伏的丘陵,离濮阳越远便出现越多的树木和野草。虽然我们有意地避开了水稻田,尽量在走旱路,但这一路下来,也不可避免地浑身泥土灰尘,甚是疲惫了。

  九月中旬的气候已经没有那么热了,但也还没有完全凉下来。烈日高高地悬挂在空中,哪怕是有内功在身,晒了大半天之后,都有点头晕。因此看到越来越茂密的林木之后,众人都松了口气。

  当西边的天空染上了一层血色,脚下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时,秦喜突然出声道:“停……他们停下来了。好像在准备安营休息。”

  我们也当即止住脚步,坐下来准备歇息一阵。谭箐龇牙咧嘴地揉着小腿,嘟囔道:“真是倒霉,这鞋子跟没穿似的。”

  古代社会,就别指望鞋子能有多符合人体工学了。再说了,咱们从早上到现在走了将近五十公里路,什么高科技的鞋子都撑不住啊。

  孙倩坐在她身旁,有些疑惑地问道:“三妹,我看你好像不懂轻功,这一天赶路赶得这么紧,没事吧?你竟然能跟得上,真是厉害啊。”

  谭箐道:“没事,没事。放心吧,我好得很呢。”

  确实不必担心太多,虽然她没有内家功夫也只在我的特训下懂些最粗浅的轻功,但是一个“身轻如燕”下来,她的脚力便翻了一番,实在需要追上来的话,还能再加个“健步如飞”,哪怕是被削弱了威力,两者叠加也不比诸多三流高手的轻功逊色。

  此中奥妙众人自然不懂,只是以为她天赋异禀,啧啧称奇。我们掏出干粮,就着水胡乱地吃了一通。敌人就在不到二里外,可不敢生火。

  梁清漓坐在我身边问道:“夫君,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取出地图对比着周围的景色道:“秦喜,你帮我看看,分辨得出这里是哪儿么?”

  秦喜凑上前来看了几眼,又往周围踱了几步,有些不肯定地说道:“咱们半个时辰前经过了十堰村,这里离黄土林好像还有四十里路的样子。”

  我们在这儿呆了足有一个时辰,直到夕阳完全消失,夜幕降临后,数百米外的那群黑影仍然没有起身离去。显然,这是准备一口气歇息完毕了,再袭击黄土林内的粮队。

  我掐指算了算,没错,按照军部的安排,粮队应该今天中午便到了。除了正常的四千兵马和数千民夫之外,其中还有从商丘、本部调来的军部好手。因为这个任务的机密性极高,这段时间招募的武林中人全都填到铜鸡谷的大部队去了,留下来的都是正规官兵。此处的军力加起来能有五六百三流高手,二十来个二流高手吧。单论中高端战力,可能连铜鸡谷的大部队都没有这里堆得那么多,可以说是无比奢侈的一个陷阱。

  然而,让我们心惊肉跳的是,敌人这次的奇袭也下了血本。在这一天的跟踪下,我们大概算出前面的队伍的数量:八百人,极有可能全是三流高手,与不知具体数量的二流高手。

  当初濮阳陷落时,军部对右护法麾下的兵马估算是八千精兵,八百青莲力士。如今看来,青莲力士的数量可能更接近一千。这真是个吓人的数字。

  要知道,数量产生质变。一百个粗略训练的民夫看起来不怎么样,但一千个就能让人当一路令人闻风丧胆的流匪了。而一千个三流高手若是全副武装地在战场上冲击敌军,那种威力比同等数量的骑兵还要可怕。

  “韩良,敌军估计很快便要有动作了,我们待会儿该怎么做?”秦喜口中嚼着一根草,眉头紧皱。

  “我们死咬住那个疑似是右护法的人,别让他逃了。咱们才六个人,对于整个战局无足轻重,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丢了小命,所以重点不是与敌人厮杀,而是要在暗中追踪,耐心等待。只要能与军部埋伏的高手会合,让他走投无路,那就达成我们的目的了。”

  孙倩有些紧张地擦了擦手道:“追杀一个被层层保护,也许是一流高手的人物么……我们这是疯了么?”

  秦喜轻笑道:“不会是我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了。希望这次比上次面对大高手的情形会好一些。”

  我与秦喜对上了眼神,均是想起了携手对战闻香散人的过往。虽然那次两败俱伤的下场惨痛无比,所受的伤痛犹如附骨之疽一样让我们至今都无法摆脱,但看到彼此脸上坚定的神色时,我还是忍不住与他相视而笑。

  这一次,结局会不同的。一定的。

  “诸位,做好最后的准备吧。接下来这场战斗,是生死之争。希望明日的晨阳升起时,能与你们都在此庆祝胜利。”我肃然对剩下来的六人说道。

  众人看了看身旁的同伙们,脸上除了紧张和不安之外,多了几分释然的宁静。事到如今,除了临阵逃脱之外,便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一个选择了。而在场的这几位,都不是逃兵。

  我踏开几步,与梁清漓坐下,然后看向神色凝重,双手在微微发颤的梁清漓,踌躇地说道:“清漓……你留在这里,等待我们的消息。若有不对,立刻撤离。”   梁清漓蹙眉道:“……而让夫君与诸位同僚去拼命?奴家不愿。”

  我嗫喏地说道:“我知道你想与我一起承担风险,真的,我很理解,也十分感激自己能有这样的伴侣。但是让你置身于这种程度的危机,不是我能所接受的。有你在战场上,我……我只会分心。”

  听了这话,梁清漓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煞白。她沉默了良久后,强笑道:“这是奴家的选择,也只会因为不能挡在夫君面前而后悔。奴家……奴家唯独不愿成为夫君累赘。奴家明白了。”

  “对不起。”我握住她的手,不住地抱歉。

  她轻轻地盖过我的手,安慰道:“这原本就是奴家的任性,夫君不要难过。夫君……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

  “我会的。”

  我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待会儿若是出事了,千万别忘记,你还有符箓。无论是增加力量和速度的,还是销声匿迹的,该用的时候就得用了!别让我后悔答应让你跟上来……拜托了。”

  梁清漓紧紧地拥住我:“奴家晓得,夫君放心吧。夫君也是,不要顾虑其他的,保全自己最重要。”

  我感受着她逐渐舒缓下来的心跳,焦躁的心也慢慢沉静了下来。

  哪怕是在此刻打击了她急切想要帮助我的心思,我也无法让自己就真的这么跟我们一起去执行这凶险无比的任务。

  我不知景伊和孙倩这些大派嫡传为何会来到千里之外的青州郊野,赌上一切去阻止宁王军。甚至,我也不知道秦喜之所以愿意在死里逃生之后,再次豁出性命来的缘由。我只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而她就在我的怀里。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她,哪怕要因此逼着她置身事外,逼她在数十里外的黑暗中,惶恐地等待着这一夜的终结,我都要狠下心来让她远离战场。

  在一阵压抑的沉默中,秦喜、景伊、孙倩都取出武器,静静地拭抹,做着战斗的准备。谭箐则是在抓紧时间冥想养足精神,昨天一连串的法术用完之后,她还没能完全恢复过来。我将一对请求薛槿乔为我定制的拳套穿上。这对拳套以昆仑特供的冰蚕丝制成,是薛槿乔,李天麟等掌法高手使用的装备,也被我特意讨来了一双。

  虽然说这种场合用兵器才是效率最高的,但是我的刀法平平,终究还是没有拳法来得那么自然。

  秦喜从怀中取出一个被密封的小瓦罐,小心地打开了盖子,然后细细地将其中的墨色的黏液敷在刀刃上。

  我看着他的动作,好奇地问道:“秦兄,这是……毒?”

  “正是。上次咱们与闻香散人斗过之后,我发现下毒这招数虽然下三滥,但实在是好用,便特意拜托同僚带了一份玄蛟卫内部的秘制毒药。此毒唤作‘碧水蛇涎’,见血封喉,十分危险。当然,应该没有闻香散人传说中的葬花香那么厉害就是了。”

  可惜颜君泠不在此,不然的话以她的念力飞针加上这份毒药,应该会是人形凶器。哪怕是右护法这个级别的高手,猝不及防地在夜里被袭击的话,估计也撑不过三个回合。

  孙倩也凑了上来:“这便是玄蛟卫闻名的碧水蛇涎?这可是好东西啊,我能不能也用一点?”

  “喏,尽管用吧,小心点敷。战后要用烈酒仔细清洗剑刃才行。”

  眼看当下还无需出发,我向秦喜使了个眼神,带这个伙伴来到不远处说话。   “啥事呢?鬼鬼祟祟的。”秦喜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将两张符箓隐晦地塞进他手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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